冷将军府。
叶馥香直接被管家给迎到了屋内。
正厅。
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妇人端坐在主位上,微微闭着眸光,一副好似没有睡醒的模样。
眼角虽有些皱纹,可是面色白皙红润,面部的线条硬朗刚毅,依稀之间,好似还能看到当年带兵打仗的英姿飒爽模样。
只看面相,便知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。
云霓跪在地上,背脊挺拔,却微微有些颤抖,神情有些颓败,看向叶馥香的眸光更多了几分希冀,唇瓣微动,最终却是什么都未说出。
叶馥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,后走上前去,盈盈拜道:“芜香参见老夫人,之前听冷将军说,老夫人最是喜爱吃椰奶冻糕。正好昨日皇上赏赐了帝师两个椰子,所以芜香便命人做了这椰奶冻糕,寻思着给老夫人送来,又打听到老夫人有晚间吃宵夜的习惯,所以便冒昧前来,老夫人莫要怪罪才是。”
说着,扫了眼身后的长佑,长佑立刻将食盒微微移动了盒盖,椰奶的醇香便袅袅飘散,让人嗅的食欲大增。
老夫人眼皮颤动了下,后睁开了眼睛,看向叶馥香的眸中多了三分笑意:“芜香姑娘有心了,请坐。”
说着,却是又看了那糕点一眼。
叶馥香见状,看向长佑,后者立刻上前,将糕点递给了老夫人身边的桂妈妈。
老夫人扫了眼那糕点,见其形状晶润,几不可见地微微颔首,桂妈妈便立刻将糕点拿出。
老夫人用银箸夹了一块,松软却极为韧性,并没有碎裂,眸中更多了几分笑意,吃到口中,却是异常的轻滑爽口,当下连连颔首:“不错,不错,这糕点少了两份甜腻,更为柔滑,芜香,这厨子好手艺。
叶馥香见状,淡笑道:“老夫人过奖了,不过是食料齐全,我才能做出这糕点。”
老夫人眸中含了几分讶异:“这糕点,竟是你做的?”
叶馥香微微颔首:“说起来,老夫人竟是和江相国有相同的爱好呢,他惯爱吃我做的香奶浇鹅。”
“哈哈,”老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,眸中多了几分回味:“那老翁,却是最爱吃鹅的,还是最爱吃鹅爪,我还记得有一次,他去找皇上,恰逢皇上在用膳,他看到了那香蕉鹅里脊,竟然直接让皇上将不吃的鹅爪赏赐给他吃,为了这件事情,我们笑叫他‘鹅翁’呢。”
这般看来,老夫人和江家的关系也是非同一般了。
说着,老夫人骤然想到了什么般,微微敛了笑意,看向叶馥香的眸中却多了几分深意,当下却依旧笑道:“快坐吧。”
叶馥香依言坐下,似是不曾看到还在跪着的云霓般,只笑望着老夫人:“其实今晚前来,还有一件事情恳求老夫人给个主意。”
“哦?说说看。”
“再过几日,便是皇上的寿辰了,”见老夫人微微颔首,叶馥香便继续道:“帝师却一时拿不定主意,不知该送什么能讨得陛下欢心了,听闻老夫人当年也做过陛下的军师,最是理解皇上的脾性,所以特意遣了我来,恳请老夫人给个主意。”
叶馥香眸光清亮坦诚,说的话又讨人欢心,堂堂万人敬仰的帝师还来找她拿主意,算得上是敬重她了。
而且,叶馥香说的是“理解”皇上的脾性,而并非“拿捏”等,这无疑就更深刻地说明了,冷家对皇室的衷心与支持,这话,却是说到了老夫人心坎里去了。
老夫人眸中含了几分清光,当下含笑道:“既然是帝师让你前来,今日我也就托个大,且告诉你,这皇上。惺焙蛞灿行┖⒆悠⑿,你送他金山银山的,且不说他不缺,更不会觉得稀奇。”
说到这里,便已没了下文,叶馥香骤然想到,去年皇上寿辰,老夫人送的礼物是个顶级的杂耍,大变万千活人,那阵势却是比兵马俑还要震撼,皇上异常欣喜,却是在不久之后,老将军的祭日上亲自前去祭拜了一番。
当然,这些都是景煜告诉她的了。
想着,叶馥香眸光微亮,随即起身,再度给她行了一礼:“多谢老夫人指点。”
见状,老夫人知道她是明白了,当下才似想到云霓还跪着般,道:“儿媳妇,你也起身吧。”
“多谢老夫人。”
云霓说着,当下微扶了下地面,撑着起身,但是因着跪着的太久了,身形晃动了下,容珠当下正欲上前,微微抬眸,看了眼老夫人肃然的神色,终究是并未上前,只担忧地看着云霓。
云霓悄然按了按双腿,站直了身子,眸中还有着未曾散去的坚韧。
老夫人见状,当下微微抬了下眼皮子,后又闭上,桂妈妈便走上前去:“老夫人,可要歇息了?”
老夫人却是扫了叶馥香一眼,后者立刻上前:“说的太过尽兴,却是打扰了老夫人休息,那芜香便先告退了。”
老夫人笑着看向叶馥香:“人老了,难免容易困乏,不过,这糕点很好吃,有空就常来府上坐坐。”
见叶馥香颔首之后又看向云霓:“等会,让儿媳妇送送你,我就先回了。”
一直等到老夫人消失在了夜色中,叶馥香才立刻走上前去,看着脸色微白的云霓:“你如何了?膝盖疼吗?”
“多亏你来了,否则我性命堪忧了。”云霓说着,唇角多了几分自嘲,眸中更是有着难以遮掩的哀愁。
叶馥香似随意地向外望了眼,后看向容珠道:“送夫人回房吧。”
云霓却并未让容珠搀扶,即便膝盖疼痛难忍,却依旧强忍着背脊向院中走去,眸底有着不屈的坚韧。
叶馥香见状,只微微叹息了声,走至云台宫的时候,方压低了声音道:“这件事情,来的路上容珠已经和我说了。只是,你觉得,老夫人真的是想把你送给冯国公处置来道歉吗?”
“不是吗?”云霓眸底闪过几分狐疑,想到之前老夫人就要抓了她送到冯国公府,还要冷景宗在族谱上划去她的名字,便是一阵阵心寒,若非叶馥香扶着,便是站都站不稳了。
“亏你平日里那么聪明,有关自己的事情,却看不透彻,老夫人的做法看似胡搅蛮缠,其实却是个认理的人。就像是,她一直嫌弃你的出身,所以并不待见你。”
看着云霓面色更苍白了几分,叶馥香却依旧直言道:“但是,既然她叫了你一声‘儿媳妇’,那么从心里便把你当作是冷府的人,否则,今晚为何不直接把孜墨要了去,还要给你养着?”
“可是,可是老夫人已经许久不曾来看孜墨了。”云霓还是不甚明白。
叶馥香却是看向容珠道:“老夫人对孜墨真的是不闻不问吗?”
容珠微怔,仔细地想了想之后,当下道:“老夫人虽是不长来看望小少爷,但奴婢记得,有天晚上小少爷发了高烧,是因为一个婆子不小心打翻了水,浇在了小少爷身上。老夫人当时便让人直接杖毙了那婆子,还守了小少爷一晚上呢。”
云霓听后,眸中多了几分清亮:“我也记得此事,事后,老夫人还病了一场。”
叶馥香听闻,当下便道:“老夫人不善言辞,毕竟与常人表达疼爱的方法不同了些。并且,她是极为号面子的,你以为,她真的会把你交给冯国公吗?那是在打她自己的脸。
“那今晚……”
叶馥香轻叹了声,扫了眼周围,当下微微道:“这院子,未免让人感觉凄凉了些。”
云霓微怔,也四下扫了眼,声音也多了几分悲凉:“是。白诔D暝谕,说是不去了,可是一有战事,皇上首先想到的还是他呢。”
本该荣耀的事情,云霓的声音却有些凄惶。
“正是因为如此,老夫人总有离去的那日,那么这个家,整个冷府,便全部落在了你身上了。
叶馥香一语敲醒梦中人,云霓怔了半响,后恍然道:“所以,老夫人今日这般,一来是对我施压,让我尽快能独当一面,二来,只是因为怪我在自己的地盘还闹出了这等事情,是否?”
叶馥香听闻,知道她是开窍了,当下轻笑着颔首,后又提点了句:“皇上赐了老夫人一块免死金牌,而且,冷府虽人丁稀。歉龈龆际呛澜,因而,你可不要辜负了她对你的厚望才是。”
说话间,却是已到了门口,云霓感激地看着叶馥香:“以前是我糊涂,现在我顿悟了,你放心,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容珠,去里面拿件披风来。”
叶馥香并未拒绝,接过披风之后,不再多言,便带着长佑离开了。
回到帝师府,听管家说,景煜屋内的灯还亮着,叶馥香便让司绮拿来早已备下的糕点,走了过去。
门是虚掩着的,叶馥香当下便直接走了进去,见景煜正在处理一些折子,轻步上前。
“你来了。”
“你怎知我会来?喏,还给你留了一些椰奶冻糕。”
景煜眸中闪过几分惊讶:“我还以为,你全部拿去给老夫人了呢。”
“若非你救了云霓,这糕点便是我的了。”叶馥香笑说着坐在了景煜身边。
有关老夫人,叶馥香了解的并不多,所以这些道理,都是景煜分析给她听的,因而,严格地算起来,今晚能帮助云霓度过危机,实则是景煜的功劳。
景煜笑着捏了一块,后道:“我们离开的半年,贡院的事情是江德漓江大人与寒王处理的,近日来,皇上身子有些不适,所以一些政事都交由我处置了。所以贡院的事情,皇上想让你去帮着江大人,明日便会下圣旨了。”
额,叶馥香微怔:“你的意思,还是皇上的意思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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