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共汽车在山路上颠簸大半天,终于到达一座小镇。
宋飞把背包从行李舱中拖出来,背在身上,缓慢地走出车站,向两头张望。外面是一条非常干净的街,平坦笔直的县道两侧住着百来户人家,屋前种着白桦树。宋飞的目的地不在这条街上,但他需要先去买点礼品,才好登门。
街道上有一个菜市。褂幸患页。宋飞先到菜市场买菜,挑挑拣拣选了一把豇豆,一袋茄子,又买了一条鲫鱼,还要称两斤猪肉。
肉贩的案板上摆着两把刀,一把细长,用来割肉,一把宽厚,用来剁骨,冰冷的刀光立刻捉住了宋飞的眼睛,使他紧张起来,不自觉地后退两步,拉开与捉刀人的距离。
“老弟,你盯着我的刀干什么?怪吓人的。”肉贩说着带西北口音的普通话,心说这位客人怎么这么奇怪,嘴里念叨着,手上却没有丝毫停顿,利索地割了一块猪肉,又加了几块碎肉,凑足两斤,装进塑料袋里。
看到肉贩放下刀,宋飞收回了目光,长舒一口气,他在心里告诉自己,放松一点,对方不是敌人,这里没有危险。
宋飞挤出一个笑容,说声谢谢,走过来伸手去接装着猪肉的塑料袋,这时候,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,他的脚步顿时停。忠彩樟嘶厝。
不知谁家亲戚结婚,新人上门拜访,主人家欢天喜地的挂起鞭炮,然后又放了烟花。
突然听见鞭炮声,宋飞顿时就炸了毛,右手放在腰间,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,如临大敌。随后响起的花炮更让他突然怪叫一声,他自言自语,不断地提醒自己这里很安全,才忍住没有卧倒,避免趴在地上遭人笑话。
客人这副神经兮兮的模样让肉贩愈加觉得奇怪,他提着塑料袋,绕过案板,把肉送到客人手边。
“你没事吧?是不是那里不舒服?”说完还好心地拍了拍客人的后背。
这一拍就坏了事,宋飞抓住背后这只手,使出过肩摔。
肉贩“啊”的一声惨叫,倒地不起,浑身的骨头就像散了架,不住地痛呼,这声音惊动了一片的人,大家纷纷聚拢过来。
“发生了什么?”
“不知道,刚刚还好好的,怎么突然就躺下一个了?”
“这个样子,是打人了吧?”
“没错,那个人把孙屠户给打了!”
“谁敢打人?”几个男人挤进人群,看见躺在地上的熟人,大声问道:“他打你了?”
孙屠户用左手捂着右肩,疼的说不出话来,只是点了点头。
见他点头,四个男人握起拳头逼近宋飞,嘴里骂道:“你他妈的想干什么?”
硝烟弥漫,街道上空流动的雾霭,全是游魂。
宋飞眼前的街道已经彻底变了样:垃圾堆随处可见,臭水沟里蚊蝇肆虐,道路旁的小叶榕遮天蔽日,板状根和气生根把地面搅得千疮百孔。围观的人也变了模样,他们抽着大烟,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,男人手里拿着烙铁和尖刀,身上背着冲锋枪,向他迫近……
这是幻觉。
有个声音在心底说,但这个声音已经很微弱了。
“你们别过来!”宋飞向男人们喊道。
西北的汉子有一股血性,打架没怕过谁,领头那男子骂道:“小子你有种打人,没种挨打吗?”
说完就四人围了过去,同时招呼另外两个人扶起躺在地上的孙屠户,送到镇上的卫生院去。
宋飞把背包扔向其中一人,那人被厚重的行李包砸倒,宋飞从这个方向突围,一头钻进了超市里。其余三人追了上去,领头男子看见宋飞冲进超市最里头的储物间,于是也跟着冲了进去。后面两人落后两秒钟,跟到储物间外面,只听见房门啪的一声关上,随后房间里响起一声闷哼,接着是人体倒地的声音,然后再也没了动静。
两人听到那声闷哼,心头颤栗,不敢推门,心里敲响了退堂鼓。
“报警吧!这家伙不好对付,我们管不了。”其中一人大口喘气,语气中带着惧意。
“早有人去了派出所,现在李队应该正在来的路上,我们在这儿等他来吧。”另一人表示赞同,他心里想,刚刚要是他打头冲进去,现在只怕也是生死未卜,真是令人后怕。
十分钟之后,李文涛赶到现。Ч鄣娜褐诓坏挥猩⑷,反而越聚越多。
传言已经散开了,有人说超市里躲着一个身怀绝技的流浪汉,一招就把孙屠户的肩膀卸了下来,追进超市的李洪彪也被瞬间制服,现在生死不知。
还有人说打人的是一个通缉犯,以前当过特种兵,身手了得,等闲十来个大汉近不了身。
更有甚者,说他是一只妖怪。
李文涛带人把围观者驱散,安排几个人守住超市前后的出口,然后来到超市之中。
李洪彪的妻子正哭的稀里哗啦,不停地拍着储物间的门板,嘴里骂得很难听。
“李队长你终于来了。”一个男人迎了上来,殷切地说道:“你快去劝劝嫂子,我让她不要刺激里面的人,可她不听我的。”
李文涛和李洪彪倒没有什么亲戚关系,只因为这个镇子中大多数人姓李。李文涛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警员,虽然这个派出所没有设中队,但由于他总是牵头做事,所以大家都叫他李队长。
李文涛把这个急坏了的女人带到一旁,让她保持镇定,不要阻碍接下来的行动。随后,他站在储物间的门前,大声说道:“里面的人听着,我是李家镇派出所民警李文涛,我要求你立即走出房间,我将保证你的人身安全。”
屋里没有任何回应,于是李文涛又道:“你之前的行为属于斗殴行为,情节并不严重,但是你现在涉嫌绑架他人作为人质,这样的后果非常严重,你不要一错再错。”
仍然没有回应。
李文涛正要发飙,这时一位年轻的警员慌忙走进来。
“李队,你让我搜查嫌疑人的背包,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,你看看。”
首先入眼的是一柄99式伞兵刀,李文涛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,嘴角浮起冷笑。
接着,他打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,看见里面的东西,他脸上的表情发生了180°大转变。
那是一枚十角形奖欧洲杯外围赛下注网,金色的牡丹花瓣环绕一周,内圈是象征荣誉的桂叶,中央是鲜红的“八一”军徽。
沉甸甸的奖欧洲杯外围赛下注网托在手中,仿佛托着一座大山。
两位警员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。
“活着的一等功!”
除此之外,两人还看见一本“士官退出现役证”。
确认了对方身份,李文涛这下心里有数了,他又在门外喊话,但是措辞已经变得相当客气。
“宋飞同志,请你说明屋内的情况。”
“他昏过去了,没有危险。”宋飞在屋里回应道。
“你刚才打伤了一个群众,这件事情能否请你解释一下呢?”
屋内又没了动静,李文涛也没辙,只能静静地等着。
李洪彪的妻子却坐不。忠銎,李文涛警告她:“要么保持安静,要么从这里滚出去!”这个女人终于消停了一会儿,现场保持安静而诡异的氛围。
又过了十分钟,房门打开,宋飞调整好自己的情绪,举着双手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大家一时间都不敢靠近他,只有那个心急如焚的女人毫无畏惧,撞开他,跑进了房间。
女人看见躺在门口不远处的丈夫,哇的一声大叫,又开始嚎啕大哭,一边哭一边检查他身上的伤势,结果发现他身上除了几处抓痕,什么伤都没有。于是她开始使劲摇他,按他的人中,一番功夫之后,丈夫终于醒了过来。
随后跟进来的人看见李洪彪无事,也安下心来。
外边,宋飞跟着李文涛来到李家镇派出所。
在审讯室,李文涛给宋飞倒上水,然后坐下来开始问一些问题。
“你是哪里人,在哪里服役?为何退役?”
“我是湖南人,在云南边防武警部队服役八年,复员后我在文山县当了5年刑警,后来因病退役。”宋飞敲了敲自己的脑袋:“我这里有问题。”他的语速很缓慢,但是简洁有力。
“为什么打人?”李文涛问道。
“因为他们攻击我。”宋飞答道。
“你的头受过伤?有伤残证吗?”
宋飞摇头:“没有带。”
“你来这里干什么?”
“来看战友。”
经过一番谈话,李文涛对宋飞是既敬佩又同情,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。做了笔录,提交档案,拘留是不必了,但是要罚款。
为了协调矛盾一直忙到晚上,李文涛才有时间把行李包还给宋飞,打算放他走。
“你的东西放回包里了,但是那柄匕首作为管制刀具,我要没收。”
宋飞没有反对。
李文涛又想起他要去看一位战友,于是问道:“你要去看谁?”
“李世豪。”宋飞答道。
李文涛听见这个名字,沉默良久,然后说:“你在我这里住一晚,明天我送你过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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