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穿真相的一瞬间,罗伦斯有些恍惚。
无数虚幻的场景开始在他头脑中奔驰,他已经想象出一个半座山高的巨人,手持足以劈开天际的巨剑狩猎古老飞龙的场景。
这段历史一定发生在上古时期,在漫长的历史中隐藏于雪山腹地内,历经几千年的时光,再次被迷茫无助的旅人踏足。
之前玩游戏时他知道古代林地图正中央便有古龙的遗。翘趿侨绱司薮,老山龙与它相比也不过一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蜥蜴。
他很难想象光凭地球能承载如此巨物悠久的呼吸声。
此时此刻,古龙遗骸在大剑发出的幽光下,透过冰层反射出独特的颜色,宛若牡蛎壳内侧的油彩。
终于弄清了洞穴内光线的由来,罗伦斯失望之余再次感受到恐慌。
他本以为是外面星空和白雪的光线照亮了这里,现在希望再次破灭,他又一次迷失了。
究竟还有多久能走出这座天然迷宫呢?
正当他垂头丧气地再次迈开灌了铅的腿时,一声划破夜空的惨叫忽然将他从恍惚中惊醒。
那是号分薇馕伦⑼的声音。
尽管被洞壁放大了无数倍,但毫无疑问,那是号分薇馕伦⑼的尖叫声。
他的心瞬间揪成一团,又被提到嗓子眼——疲惫、困顿、寒冷、恐惧,在那个瞬间被尽数抛到脑后,下一刻,他开始没命地奔跑起来。
尽管巨剑表面覆盖了一层冰霜,尽管他已经被低温吸走了大部分能量,他还是拼尽力气往声音的来源冲刺,丝毫没有再想过稍有不慎滑倒就可能掉进万丈深渊。
这股不顾一切的冲劲赋予了他奇异的平衡和某种程度上的无伤光环,当他反应过来时,发现自己已经跑出雪山洞窟,来到白茫茫的平台上了。
“号分薇馕伦⑼。
他发狂地大喊道,焦急地四处寻找着号分薇馕伦⑼的身影。
眼前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,巨大砥砺的铁青色的石柱散发着邪恶不详的气息,以一种扭曲的角度错落地互相歪斜着堆叠在一起。
覆盖着白雪的山峰不再平整,到处都是尖锐的突起,形成无数被阴影填满的隐秘角落。
罗伦斯从未见过这片区域,但是通过刚才跑动时大致的地形变化,以及平台外侧的景象,他猜出这里是蜘蛛巢穴的上方不远处。
这里被周遭的乱石环环围。油獠嗖蝗菀追⒕。
和他预想的不同,眼前的身影并不是号分薇馕伦⑼。
那只巨大的蜘蛛,不知通过什么方法爬了上来,正在用两只前爪摩擦仅剩一边的螯牙,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声音。
毫无疑问,刚才的尖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。
得知真相的这一刻,罗伦斯周身被蔓延的恐惧吞没。
眼前发生的事太过诡异而无法理解,看着这只发出人类女性哀嚎声的可怖生物,他仅存的一丝战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它腹部的伤口已经被混杂着黑色血块的蛛丝填满覆盖,正恶心地微微颤抖着。
罗伦斯注意到,它的腹部比起之前明显干瘪了许多,简直就好像在里面躲藏的公蛛被它排泄干净了似的。
它身体两侧此时已凭空多出无数小小的幼蛛,身体圆滚滚的,颜色与它们的母亲和雪一样洁白,正保持着攻击的姿势亮出螯牙,全都对准了罗伦斯。
除此之外,黑压压的虫群也不知何时围了上来。
罗伦斯有预感,无论如何,这就是最后的战斗了。
他慢慢掏出盾牌,双手不住地颤抖,几乎已经没有力气握持片手剑了。
山顶的寒风比洞穴里的低温更加要人命,他的脸颊、睫毛、鼻腔、嘴唇上都覆盖了薄薄一层雪花,好在雪山服的帽子护住了耳朵,让他不至于在战斗中把更多弱点暴露给对手。
他想不通蜘蛛这种冷血动物怎么可能在如此低温下生存,但事到如今也来不及想了。
母蛛继续摩擦着螯牙,挥动前爪摆出威胁的架势,随后便悄无声息地发起攻击。
在这种时刻,甲壳种的爆发力便成为了绝对优势。
罗伦斯的体能几乎已经被长时间的低温跋涉和压抑恐慌完全消耗殆。馐嵌惚芄セ骶徒钇A×,更不要说还有无数小蜘蛛和飞虫在一旁骚扰进攻,根本不会留给他任何反击的余地。
他翻滚着,躲避着,架盾防御着,在一次次措手不及的攻势中清晰地感受到绝望降临。
他的动作明显缓慢了,不出十个回合,他将无法躲开迅捷的招式,到那个时候,所有虫子一拥而上,他就死定了。
一只小蜘蛛忽然跳上来抱住了他的腿——它的螯牙没能扎进衣服里,但它从屁股后面吐出一股蛛丝,牢牢黏在地面上。
罗伦斯尝试着用力挣脱,反倒让自己失去平衡,仰面栽倒。
另外三只幼蛛见状也一拥而上。
罗伦斯挥刀砍死一只,右腿再次被另外两只缠。氪送狈稍诳罩械暮谏饶猿婷窃俅闻疟颊,雨点般倾泻而下。
罗伦斯艰难地举起小盾牌护住胸口和脑袋,虫群笔直地射过来,敲击在盾面上,发出响亮的“哒哒哒哒”声。
“吱吱——”
在后方观战的母蛛也出手了,它再次亮出残缺不全的獠牙,向罗伦斯猛扑过来。
眼看无法躲开,他只好再次举起片手剑对准它;
但母蛛这次很狡黠地没有立即攻击,而是落到罗伦斯身旁的地面上,恰好避开了片手剑的范围,随后狠狠甩了一下前爪。
罗伦斯脱手了;片手剑应声飞出,在空中划出并不优美的弧线,摔落到一旁。
母蛛又一次向后跳开,重整架势。
它似乎显得很得意;
罗伦斯从这些虫子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,所以觉得或许是自己的臆想,可这该死的虫子此时此刻摩擦着前爪,难道不是明晃晃的炫耀吗?
更多小蜘蛛扑到他身上吐出蛛丝;它们爬来爬去,打定主意要把他裹成茧。
罗伦斯绝望地挣扎着,身体却被束缚得越来越紧、越来越僵硬, 失去了片手剑,他再也没法摆脱这些蜘蛛的纠缠了。
母蛛抬起前爪,亮出了螯牙;
罗伦斯紧紧闭上眼睛——
轰——。。
他猛地睁开双眼,看到蜘蛛震颤着向一旁歪去,右半边腹部和三只右足冒出滚滚黑烟。
下一秒,一个举着铳枪的身影在母蛛后面出现。
罗伦斯向后瘫倒过去,再也没有力气了。
号分薇馕伦⑼侧着身子滑步过来,三两下赶走了他身上的小蜘蛛们,又用铳枪头挑开黏在地上的白色蛛丝,伸出右手,让他扶着盾牌起身。
“你怎么找到这儿的……?”罗伦斯好不容易挤出一句。
“现在别说这个呀!”号分薇馕伦⑼焦急地低声道,“快点把你片手剑捡起来!”
母蛛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发龙击炮,受到一个微小的重创,却还是顽强地挺了过来。
它再次挥舞触足爬起身子,一瘸一拐地逃往平台下面的巢穴;
号分薇馕伦⑼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。
“别!”
罗伦斯发狂地大喊道,却已经来不及了。号分薇馕伦⑼绕过乱石,翻身跃下,恰好落在那一大片阴森森的白骨和老旧猎人装备之中。
她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,便一脚踹开。原来是先前那个猎人的轻弩。
可是忽然,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。
再次低头望向脚边,在那堆多年风化锈蚀的战利品中,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装备。
一只被冰雪和乱糟糟的蛛丝、泥点、草皮覆盖的,紫色的,泡狐龙左臂的护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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