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天明要求要见的人是罗浩和陈诚。
罗浩下飞机的时候,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个巨大的雕像,他见过这个玩意儿,不过他更喜欢摆在联合国大厦前广场花园的那个雕像,是前苏联送给联合国的东西,一个男人高举锤子,用力锤向一柄沉重的铁剑。这玩意叫“铸剑为犁”,他挺喜欢这个成语,也喜欢这种充满暴力美学的东西,他走上长长的楼梯,听到来往的人在讨论关于“外星文明”的各种事情,他已经见怪不怪了,尽管照目前的情况来看,对于他们激烈争论的东西他还是一无所知。
联合国大厦内现在早已不是先前苏静而空旷的样子,来往都是人,这里的安保工作做的很细致,基本上滴水不漏,唯恐一些闹事者或者恐怖分子趁机捣乱,五大常任理事国的头脑几乎都在这里,警惕性做到了极致,上一次全世界备战的状态还要追寻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,长久处于和平状态的人们骤然间嗅到了关于战争的味道,他们都慌了。
罗浩在一个小分队的带领下上了电梯,很快,他经过层层叠叠的防护,走到了一个房间之外。安保人员示意他可以进去。
罗浩敲了敲门,没有什么声响,他等了一会,才推了门进去。
“张天明博士?”罗浩吃了一惊。在此之前他问过护送他来的那群人,他们只说“需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”,没说过这个重要的人是谁,也不说这个人到底对谁重要。
张天明就坐在一个办公桌前,但他背对着外面,他很高兴罗浩能够凭借背影把自己认出来,他蹬了一下,慢悠悠让椅子转了个圈。“你来了,罗浩。”他站起来,“一路颠簸,辛苦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罗浩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张天明一眼,他敏感地察觉到对方身上有种很奇怪的东西,像是改变了什么,但具体改变了哪里他又说不出来。
“把门关上吧。”张天明走到沙发上坐下来,他身后是一副很奇怪的画像,像是一些线条缠绕在一起,随意勾勒的没有形态的东西,但是让人看一眼,视线就难以移开。
“我这个地方挺安静的。”张天明说,“这本来是联合国秘书长的办公室,被我要求加强了隔音,你见过联合国大会堂里头的静思室没有?我挺喜欢那块地方,不过现在啊……到处都没有一片安静之处咯。”
“老兄,我这可真是糊涂了,究竟是什么情况?”罗浩从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,发现他身处的位置很高,“老实说,这世界变化得有点快。好像一下子人们的意识从蒸汽时代跳到信息时代了,满嘴都是不认识的新名词。还有你…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?”
“坐下来慢慢说吧。”张天明说,“王寒我听说他还在重症室里。”
“是。”罗浩坐到沙发上,“身体机能萎缩了,很难再恢复健康状况。”他突然也想向张天明倾诉自身的情况,但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了。
“罗浩,我问你一个问题。不知道你们当军人的,会不会相信命运这种东西?”
张天明说话有点左右其词,罗浩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东西,他也不问罗浩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和事情,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,像要从空气里面揪出一点什么东西来。
“我们当然信。”罗浩说,大概是沙发的舒适让他短时间内觉得放松,他话变得多了起来,“你知道在我们作战训练那会,有个士兵,手榴弹上的环没拉出来,他拿过来端详。下一秒——你猜对了,砰一声巨响,魂归天际。”
他满足地叹了口气:“所以。宜,命这种东西,不过就是一个巧合决定了后面的发展。人嘛,一旦发生了超乎自己掌控的玩意,总要归结到命理上去才能说服自己。”
“你到现在没上过网吧?”张天明突然问。
“当然。”罗浩点点头,“在隔离区的时候,我们是不能接触到外界的,然后我就被带到你这来了。”
张天明站起来,他把办公桌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拿过来,很轻便,他放到罗浩身前。
“你可以看看了。罗浩。”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,“相信我,这是你见过的,比任何事件都要不可思议的东西。”
这句话,张天明想起斯威特在空间站的时候也跟自己说过,不过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变了。他长叹一气,又坐会了沙发上。
罗浩点开了桌面上的文件。
……
三天之后,关于“送走交换者”计划的最终方案终于确定下来了。
采用马。柯蘩淌诘姆桨,用较长的时间,最少的资源将张天明送到目的地。与此同时,另外一个紧邻的计划应运而生:
关于人体冷冻的计划实施决定。
在科技尚未发达到一定程度的今天,人们很快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:
人类如果想要进行光年以上的太空航行,除了技术上必须有所突进之外,还面临着一个更加巨大的问题:必须战胜时间。
和外星文明的初次接触让人类猛然间看到自己身上的不足之处,本来是瑕不掩瑜的,但在这种紧张和紧凑的备战状态下这种缺点被无限地放大了。人类尚且不知道外星文明是一种什么样的形态存在,不知道它们存活的条件,时间,对它们的科技也一无所知。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:它们并不惧怕时间。
在和外星文明的谈判过程中进行到最后阶段的时刻,人类做出了让步,交出交换者,但必须先让探测器从地球上撤离。外星文明不得进入太阳系小行星带的边缘位置,也不可以有任何瞒过人类现有科技而潜入地球监测,交换者本人必须由人类族群的宇宙飞船送过去,交接时同样不得跨入小行星带边缘,飞船上设置有摇杆自爆系统,一旦违反上面任何一条,交换者将被抹杀,在交换者未出发之前,外星文明不可有任何其他有损人类族群的动作,否则同样将交换者抹杀。
最终的结果提出之后,处在探测器另一端的外星文明沉默许久,人类阵营这一边也无比焦灼,倒不是害怕误解,外星文明早就掌握了地球文明的语言,和人类谈判一直用的也是英语,在漫长而焦灼的等待中,所有人都只能注视着探测器上的屏幕。
终于,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英文字体。
“Agree.”
各国头脑在松一口气的同时,另外一行字很快也浮现出来。
时间?
会议内容立刻往下传达,不到十分钟的时间,结果也出来了。
按照人类目前的科技,全力投入也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。
外星文明没有任何犹豫,它再一次同意了。
这一次倒是人类阵营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,最终谈判代表再一次问道:一个地球年的时间,确定吗?
外星文明给出的答复是:你们所处行星的公转时间很短,我们愿意等待。
一些偏激言论的学者甚至认为,人类之所以没能够实现在时间上的独立行走,是因为人类作为一个生命个体,本身就不具备时间上的优越性,因此一些思想上的沉淀被现有技术的限制所打败了,导致信息时代之后,物理学界的脚步止步不前,依旧靠一套过时的公理和准则来做事,应该让本身思想杰出的人沿着漫长的时间长河跨越过去,才能给未来的人类社会带来更大的贡献。
这一部分的说法并不是没有引起联合国官方的重视,但谈判条约中还有一条鲜为人知的约定:人类文明在基础物理学的研究上不可再深入进行。
这容易使人联想到粒子加速器基于物理学的重要作用,因此一部分人把眼下即将到来的时代称为跛脚的时代,当人类失去从物质本质上看清物质的权利之后,他们还剩下什么呢?
在此基础上,人体冷冻技术的提出,最主要的方面还是应用于人类航空。
既然时间是阻碍人类族群走向宇宙的最大阻力,那人体冷冻技术便成为最有可能,也可能是最容易实现的目标。因此事情就变得简单了:人类隐隐有一种希望,在技术上达到一定层次,可以和外星文明分庭抗礼的同时,打破协议本身对地球不利的一些方面。
在基础物理学被限定的情况下,尽管可能性很。灿腥嗽敢夥攀忠皇。那句广为人知的老话开始在这样的情况下流传出来:活着,就会有好事发生。
人们乐观地,迫切地希望看到未来的盛景。
人体冷冻技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开始被外力所推动,大量的实验室开始进行建:褪凳,但就现有的技术而言,能低温保存的只有血液、细胞和人体器官。但要保存单个人体器官依旧有一定程度的困难。被损伤的细胞很难在一瞬间恢复常态,这只会在解冻过后加速衰老,而不是完好无缺。
因此,代表了物理学应用的最大功臣被人搬上舞台:纳米技术对于医学上的作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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