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知道，沈依诺两只手突然撩高，无意识地朝他脸上、身上挥了过去，脸上的神情也带着几丝厌烦和不耐。
楼厉凡忙抓着她乱动的小手，忍不住嘴角扯了扯，睡觉都不老实，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。
正想着，沈依诺眼皮缓缓睁开，一双黑眸从黯淡失色到渐渐清明，眼前就是楼厉凡那张被放大很多倍的脸，她心里莫名地有些恼，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，想都不想地抬起头，小嘴狠狠咬上他的下巴。
楼厉凡吃痛，神色一缓，不由乐了起来。
沈依诺这一下咬得有些狠，当血腥味涌进口中时，她才警觉眼前的一切是在现实里发生的，连忙推了楼厉凡一把。
“你走开，我不用你管。”
唐默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，正好撞见了这一幕，嘴角下意识扯了扯，笑了起来。
“才几天没瞧见你，怎么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？”含笑的声音飘进沈依诺耳中，她探头看过去，才见唐默拿着保温桶进门。
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秀眉一。蛞琅堤房聪蚵ダ鞣，眼中带着一些不安，突然想起来只有欧天洛知道事情的经过，这才稍稍安心。
本来，田淑芬照顾着沈依诺的一日三餐，楼厉凡见她伺候周到，也就放心由着她医院和家里两边跑，但最近沈依诺病情严重，高烧不退，身边离不开人，所以他才决定通知唐默来。
“多谢。”微微一笑，唐默在经过楼厉凡身边时，点了点头，她是诚心道谢的，尽管她知道楼厉凡通知她是因为沈依诺最近情况很不好。
楼厉凡没吭声，转身出了病房。
“说吧，到底怎么一回事？”替沈依诺敷上冷毛巾，唐默才坐在床侧，眸光透着严厉，语气也严肃起来，“别拿不小心之类的话来搪塞我，我要知道真相。”
沈依诺一直没让人通知唐默，就是知道她一定要追究到底的性子，现在听她问起来，不由重重叹口气，便把这几天的事情说了出来。
楼厉凡仍然站在病房外没有走，他虽然一直不问沈依诺经过，但不代表他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，更何况那天佟志宇话里的意思引起了他的怀疑。
于是，病房内低低的叙述声响起，一字不差地落进楼厉凡耳中，他垂在身侧的两手一点点收紧。
难怪佟志宇说什么放过沈嘉心，恐怕沈嘉心进局子里是因为欧天洛的关系。
楼厉凡紧抿着唇，眸子黑得不见底，情绪也被隐藏起来，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……
“你脑子是进水短路了吗？”唐默咬牙切齿，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沈依诺，手指戳在她头上：“先不说楼厉凡的事情，佟志宇和沈嘉心都这样了，你还打算留在佟家，你是不是要气得林姨从棺材里跳出来！”
沈依诺两手交叠在身前，脸上滚烫。
“依诺，咱不作践自己了，行吗？”唐默见她这副模样，不由叹口气，沈依诺有时候就是太一根筋，就算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还是会爬起来继续走下去。
“我妈她……离婚后，一直很看重我的婚姻，如果我……离婚了，她……”话音哽咽，沈依诺嗓子里火辣辣地难受，上牙咬着唇，直到唇上失了血色，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。
拍了拍她的手，唐默很直接地问她：“你不甘心？还是你仍然爱着佟志宇？”
沈依诺抬起头看着唐默，想了很久她才摇摇头，低声道：“一开始我的确很不甘心，我们不是没有过很美好的日子，可他一次次剖开我的心，一次次让我疼，现在我只是……”
突然地，沈依诺噤了声，她不由扪心自问，佟志宇那么伤她，她已经那么疼，可她还是要死皮赖脸回到佟家，真的只是为了母亲的遗愿吗？
正如唐默和欧天洛所说，母亲如果还在世，见她这样作践自己保全婚姻，她真的开心吗？
想当年，郭艳梅上门哭闹的时候，林霞脸上一直都是淡淡的表情。
沈依诺曾以为母亲早就知道了这些事，可当郭艳梅离开之后，她站在母亲房门口听着她压低的啜泣声，才发现母亲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轻贱了自己的尊严。
直到现在，唐默的话问出口，沈依诺终于明白，当年母亲不争不抢，毅然离婚离开沈易伟，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清高，也不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优雅，而是她心底如明镜一样清亮。
不爱了的人，就算用尽一切方式，留给自己的只有伤痛。
人活一辈子，何苦要自己为难自己，非要把伤痛留给自己呢？
沈依诺想，她大概是一直不甘心的，所以自私而又固执的留在佟家，既没有付出行动挽救这段婚姻，也没有下定决心离开佟志宇。
原来，真得是当局者迷，她竟会这么傻，真的是嫌作践自己作践的还不够多吗？
唐默见沈依诺嘴角挂着自嘲的笑意，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太重，刺激到了她，忙不迭去推她，担心地问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沈依诺醒过神，望着唐默莞尔一笑，那笑容明艳动人，光华一下掩盖了她的病容，让她看起来精神奕奕。
“唐默，我要离婚。”
清脆的嗓音，坚定的语气，沈依诺笑靥如花。
唐默微微一怔，好久没见到沈依诺笑得这样开怀，好像以前那个她又回来了一样，她也跟着一乐，紧紧握住她的手，重重点头应下一声：“好。”
门外楼厉凡心里一松，这傻女人，总算想明白了。
只是，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想明白他和她之前的事情……
安抚着沈依诺睡下，唐默悄声出了病房，不出所料地见到了门外久站的楼厉凡。
“她睡了。”唐默轻声解释：“想开了一些事，心情也会变好。”
楼厉凡点点头没出声，在唐默的示意下，两人走到走廊一头的窗户边说话。
“你等了这么多年，也难为你了。”唐默冷不丁地一句话，一语戳破多年来楼厉凡对沈依诺的心。
唐默又不是傻子，她一向以姐姐的身份站在沈依诺身边，知道沈依诺有时候一根筋，自然也知道她对感情的迟钝。
当年的事情，唐默看得一清二楚，楼厉凡根本早就对沈依诺有意思，可总是前怕狼后怕虎，虽然她不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，但那时候因为佟志宇积极展开追求，沈依诺也对佟志宇有意思，她也就什么都没提。
谁曾想，青春年华的爱恋，一拖就是七八年。
而楼厉凡始终如一，只是那份感情藏得很好，却没能逃过唐默的双眼。
要不然，唐默也不会经常有意无意向楼厉凡透些沈依诺的消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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